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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9章 白瓷镇纸

    “方型壶我知道,但怎么就成了老祖宗”

    李定安指了指标签“看,写着呢”

    雷明真定眼一瞅

    名称黄泥砂壶。

    年代晚清民国。

    详情仿明嘉靖陶艺大师时春款“砚斋”

    雷明真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方型壶是时大彬首创,而时斋却是他爹时春的斋号,首先时间就不对。其次壶身上没有包浆,保存的又这么完好,专家就断定这是仿品,年代应该在晚清民国左右。

    但李定安认为这是时大彬青年时间的作品,他父亲还健在,作品上刻“砚斋”的款很正常。之所以这么丑,做工还这么糙,是因为用的时大彬首创的全新工艺,当时还不怎么成熟和完善。

    但再不完善,这也是时壶,而且真的有可能是至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方型壶而不管什么东西,一旦扯上“最早”两个字,既代表着当时最高的工艺水平,以及文化起源。

    就比如珐琅彩碗,中间只差一百年,雍正时期的几千万,咸丰时的就只有几十万。

    同样是生铁锅,明以前的件件都能进博物馆,明以后的就只能当废铁卖。

    所以别嫌这玩意丑,架不住它生的早。换句话说贼特么值钱

    雷明真吸了口凉气“连我都对砚斋有印象,何况专家,他鉴定的时候就没再深入研究一下”

    “研究了”

    “走眼了”

    “恰恰相反,他鉴定的不能再仔细,只是故意把真品写成了仿品,又定了一个极不合理的估价。”

    “为啥”

    “自己想”

    雷明真稍一顿,恍然大悟买家一看,丑成这样,还是仿品,敢卖五万六

    谁买谁傻

    “我靠,这样的王八蛋也能当专家,人呢”

    “听说抓走了”

    “该”

    “别该了,拿着东西上二楼等我。小心点,别和人干仗”

    “干啥仗”

    “看那里,正盯着你的那几个人,全是另外一个专家的同伙”

    李定安扬了扬下巴,“跑来捡便宜不说,还合伙给卖家下套,不过没得手,全被我截了嗯,这三件都是”

    看李定安又从马扎底下拖出一大一小两口箱子,雷明真和段牧的眼都直了就说你那来的闲功夫跑这摆摊儿

    真鸡贼,还特黑,黑吃黑的黑

    “李老师放心”

    段牧眼里冒起了光,“有我在,干不起来”

    不是,你嘴里说着干不起来,但我看你这架势,怎么像“老子干不死他”

    就说能和雷明真玩一块的,怎么可能是好人不对,呸呸反正绝对不会是善茬

    “行,麻烦段总,你们先上去”

    “你去干嘛”

    “还有两件,我再去瞅一眼”

    又是漏,估计还不小

    雷明真颇为担心“悠着点,眼睁睁的被你断了财路,搁谁都会急眼”

    “放心,别说一帮老弱病残,就是全换成你这样的,也不是对手”

    “吹牛逼谁不会”

    “哪天练练”

    雷明真不敢吱声了。

    上学哪会,他欺负李定安跟玩儿似的。当然,他也不敢,不然以他的脑子,李定安埋了他他都得帮着铲几锹土。

    但现在反正买房子那一次,李定安一脚把近两百斤的胖子踢的双脚离地,他就绝对做不到

    “你丫顿顿吃的化肥吧”

    “对,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要不你先试试”

    开着玩笑,李定安把装碗的盒子塞进包里“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段牧挺新奇的模样。

    和李定安是第一次见面,但之前看过视频挺温和,也挺正派,还特有礼貌,感觉就没有比他更有“学者”派头的学者了。

    等见了真人才知道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虽然没雷明真那么逗,但绝对不是多正经的人。难得的是不迂腐,不死板,机智灵活的让人害怕

    “李老师嗯,挺有意思”

    “废话,没意思谁和他一块玩”

    “我看那边有好几个人,不会有危险吧”

    “放心,有危险的是他们全绑一块也不是李犟犟的对手”

    “看着不像,文文静静的”

    “要让你看出来,他就不叫李定安,要不怎么说他贼,还特么黑”

    两人说着话,又各提起了一口箱子,刚起身,旁边呼啦啦的冲上来几个人。

    得,没去找李定安,倒先把他俩围上了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眼珠都瞪的灯泡似的,紧紧的盯着雷明真。

    错不了,就普通的藤条方箱,之前还摆在摊上,上面又摆着那件六方壶,这会儿已经到了这黑大个手上。

    再往摊上看,就剩了两只马扎,那女人早不见了。

    “等等”小伙站最前面,挡住了雷明真的去路,“提的什么”

    “屎,你吃不吃”

    “嘿,你怎么说话的”

    “你管我怎么说话,你又管我提的是什么”

    出来一个年长点的,连忙打圆场“你别误会我们就想看看里面的东西”

    “你们算个鸡儿,说看我就得给你们看麻溜的给我让开”

    小伙梗着脖子“我要不让呢”

    “嗨哟,可以嘛,来”

    雷明真把箱子往后一递,交给了段牧“练练”

    几个人全傻了眼从哪冒出来个青皮

    几分钟前他们还在商量,等摊上的人走了之后再去,也不磨矶,五万六掏了拿东西走人。

    但摊上的人没走,那女人倒先走了

    再走近一看,黑大个已经把壶装进了箱子里这等于什么几百万的漏,就这么被人给捡走了

    看面貌挺年轻,估计没什么经验,纯属误打误撞。所以几人又合计着怎么骗回来,多掏个十万八万,甚至二三十万都没问题。

    结果刚一张嘴,就被雷明真顶了个倒上墙,敌意不要太明显。

    到这会,只要脑子里装的不是浆糊就能看明白这两年青人就是专门冲他们来的。

    再一细瞅好家伙,另一口箱子里百分之九十九装的是那座青花尊。

    小伙一下就急了“操你大爷,那小孩呢”

    什么小孩,李定安

    “那是你爹”

    雷明真狞笑着,指节捏的“咯吧”响,“别说我欺负你们,来,一个一个上”

    上个鸡毛

    先不说谁输谁赢,但凡把这附近的哪件玩意磕着点碰到点,卖家高兴的能跪下来喊爹。

    而这还是其次,重点是肯定会把警察招来,真要深究,他们和周教授父子也得被带回去。

    敲诈算不上,但办一个诈骗未遂妥妥的问题是,到现在他们连一根毛的好处都没捞到

    几人相互一使眼色,大都回过了味,就小伙还在那扛着劲。

    “丫给我等着”

    “呵呵”

    雷明真和段牧对视一眼也就李定安着重交待过,而且手里还提着东西,不然今天这小子别想走着出去

    “行,我等着,要不要给你报一下地址”

    小伙还想放狠话,被女人拉了一把“走了”

    她在玉器店上班,眼睛不要太毒那黑大个脖子里戴着的绝对是子冈牌,少些也要近百万。还有腰里的钥匙,那么大的两个“r”能亮瞎眼。也不管是其中的哪一款,就没五百万以下的。

    后面稍矮的那位也没差到哪里只是手上的那块表,就能买黑大个的半台车

    女人越想越震惊这两人只是戴身上的那些零碎,就要近千万

    而且都很年轻什么来头

    李定安闲庭信步,慢慢悠悠,有时会停下来问一下价格,有时也会坐到马扎上,上手看一看物件。

    好像没什么目标,但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周庆,以及站在角落里抽烟的周教授。

    这父子俩不对劲,很不对劲

    儿子不停的在看,每看一样,就会拿出手机,像是在比照资料或图片。速度很快,大都是看两眼就走,连价格都懒得问。

    偶尔的时候,脸上会露出疑惑和思索的表情,接下来就会打电话,无一例外,雨棚外的周教授就会拿出手机说两句。

    没敢跟太近,听不清爷俩在说什么,但总感觉周庆有点急,还有点慌。每看完一件东西之后,或是看下一件之前,就会朝那六个人的方向瞄一眼,像是做贼似的。

    周教授也差不多,视线基本上没离开过那个方向,感觉就像盯梢。

    问题是,周庆看的这些,全是镇纸

    更关键的是,那些人的小本本上,就没有这类的东西。

    将计就计,无间道

    开眼了

    稍一思忖,李定安就有了主意左右不耽误,先把眼前的好处捞到手再说。

    苍蝇蚊子都是肉

    “叮零零零”

    电话又响了起来,周教授顺手接通,“找到了”

    “还没有但是爸,你看那个人,22号摊,他在看海棠盘”

    “摆这的东西都是卖的,你能拦着不让人看”

    “不是,他之前还买了闻香杯快,你快看,盘子也被他买走了”

    周教授心里一咯噔这两件,都是他和周庆计划给那六个人交差的,也无一例外,都是杜专家海选时故意看错的物件。

    说白了都是漏,说大不大,说小不说,每件十几二十万的差价还是有的。

    但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暗暗猜忖,电话里又传来周庆的低呼声“他又拿起了柳叶瓶”

    什么

    周教授猛的瞪起了眼睛那人一手托颈,一手托底,像是在看瓶身上的图案。

    瞅了几眼,他放下瓷瓶,又拿出手电顺着瓶口打了一道光。

    接着他又把瓷瓶放平,拿出放大镜看起了底和足,最后才抱在手中摸了摸。

    乍一看很正常,但周教授清楚,只有行家和专业搞鉴定的人才会这么看,普通的玩家和藏友都是抱在手里,不会放地上。

    内行,而且消息够灵通,看的全是老杜鉴定过的东西

    “爸,这人肯定和我们一样,来捡便宜了”

    “没关系,让他随便看,全捡走都无所谓”

    “但那一件”

    “放心,没那么容易找到”

    也倒是。

    爷俩转了小半天,镇纸类的物件几乎看完了,都没找到那东西的踪迹

    转着念头,周庆又眯了眯眼睛

    那人交了钱,装了箱,拿着花瓶站起来了

    走了几步又停下了,问了一句,又坐到了马扎上。

    74号摊

    “这摊上有没有老杜鉴定过东西”

    “没有”

    “那他看的是什么”

    周庆定神瞅了瞅,“两头翘,中间凹好像是中医用的脉枕”

    “脉枕什么形状,有多大”

    “上拱下方,尺许长,方圆约两寸,白色嗯,他在敲,好像有声音不对,是瓷枕”

    瓷的

    两头翘,中间凹,上拱下方尺许长这样的东西确实可以当做脉枕,但同时,也可以当镇纸用。

    喀嚓

    脑子里仿佛闪过了一道光,周教授的心脏缩成了一团白瓷镇纸

    “蠢货,让你仔细点仔细点,你怎么看的”

    “啊”

    好端端的就骂人

    正觉得莫明其妙,周庆看到他老子就像一阵风一样,冲向了74号摊。

    嗯我操,镇纸

    “老板,这什么物件”

    “脉枕啊”

    “谁用过的”

    “不知道”

    “那你敢卖二十六万”

    “看清楚”卖家指了指标签,“这可是清早白瓷,故宫里有一件天球瓶知道吧,和这是一个窑口出来的东西。”

    “标签上面怎么没写”

    “嗨,你这小孩话怎么这么多,你就说买不买”

    “我看完再说”

    “搞的跟真的似的可别给我摔了”

    “放心”

    李定安笑笑,把瓷枕抱了起来。

    说起来纯属巧合因为周庆一直看的是镇纸,所以碰到这类东西他都会顺带着瞅一眼。

    然并卵,要么是品相一般,要么要价高的离谱。

    这一件也是,只是普通的民窑白瓷,和故宫里的天球瓶更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如果只看工艺和品相,两万六都嫌多。

    李定安之所以留心,一是这玩意竟然是一物三用既能当镇纸,也能当密阁古代写毛笔字时用的臂枕,说它是脉枕也没错。

    二则是上面的画乍一看,竟然有几分范宽和李成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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